萧晏辞一身墨甲,披着同色披风,手执长剑,身后跟着几个精壮的禁军,杀气席卷而来。
顺着他身后看去,未央宫的前院也密密麻麻站着禁军,不知道何时来的,皇帝一心在美人身上,竟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对皇帝来说,这样的局面并不陌生。
但看着萧晏辞那张脸,皇帝心底的惧意比上次萧南逼宫增长了千倍万倍。或许是他如今风评差到极点,或许是萧晏辞脸上妖冶的笑容太过疯狂骇人……
皇帝抽身出来,扯了袍子遮住身体,动作止不住颤抖。
“来人!来人!”皇帝一味往床榻深处爬去。
回应他的只有萧晏辞的轻笑,在安静的夜中愈发显得诡异。
“陛下。”
“你要做什么?”皇帝沉下声音,尽量保持威严。
玉竹拉来一张太师椅,萧晏辞坐下,用帕子擦拭着剑身,动作不紧不慢,完全是上位者的做派。
“到现在还看不出来,看来百姓们说的没错,当今圣上昏庸,皇位得换个人坐坐呢。”
皇帝涨红了脸。
萧晏辞抬手,“带出来。”
身后随从闻声站出两个,直接提剑冲进床帐,把狗皇帝揪了出来。
搁往日他们哪有这个胆子,可跟了萧晏辞,他们直觉一定能成事,加上早就对皇帝心有怨言,气势猛涨。
皇帝被放在正对着太师椅的地方,衣裳散乱,勉强遮住身体,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萧晏辞,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走狗,弑父篡位的反贼!”皇帝破口大骂。
太师椅上的人神色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唇边弧度甚至更大了些。
他若有所思,学着萧南的话说道:“毕竟是贼子,不篡位才不正常呢。”
萧晏辞眼尾染着淡淡猩红,话间满是讽意。
“把东西搬进来。”他拍拍手,立马有人自门外搬进来一个大缸。
皇帝蹙眉,扬头往里看了一眼,险些呕出来。
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能说是一个人了,他的四肢被人砍去,只有半个身子堪堪抵住缸边。头发散乱地披着,嘴里只能模糊地发出几个音节——他的舌头也被人砍了,双眼猩红,死死瞪着萧晏辞。
皇帝辨认了许久,目眦欲裂,“南儿?!!”
萧晏辞命人割了他的舌头,却特地给他留了一双眼睛,就为了能让他亲眼看见今天这一幕。
“诏狱的火是你放的?”皇帝脸色发青,“南儿是你的手足兄弟!”
“萧延也是萧南的兄弟,又如何?”萧晏辞反问,笑着点评,“愚蠢。”
“不过,我跟他们不一样。”萧晏辞掀开眼,看小丑一样瞧着皇帝,“我姓顾。”
皇帝唇动了动,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如当头一棒,身子一沉,几乎要呕出血来。
“当年我父皇母妃,满朝文武,甚至宫中太监宫女,足足万人皆死于你手,若不是我贪玩躲进暗道……罢了,不提那些。”萧晏辞垂眼,像是调整了情绪,再次抬眸,冷声问道,
“百姓唾骂,朝臣诟谇,骨肉相残,最不疼爱的却最得人心,到头来发现,这一切都是过去作下的孽。因果相报,万事皆有轮回。萧建川,你可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萧建川瘫软在地,面上失了神采。
萧晏辞一直不愿叫他父皇,他还以为是对他心有怨念,今日才知道,他真正的父皇另有其人!
殿内愈发静谧,气氛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极长的一段沉默后,萧建川弓着背骤然仰头大笑,状似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
他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脸上透着无望之色,满是绝望之意。
他狠命抓了抓手臂,正欲再问什么,外面忽然传来惨叫声,那喊声此起彼伏惊天动地,光是听着就让人寒毛直竖。
萧晏辞缓缓弯唇,命人把皇帝绑起来。
“提着他,带他亲眼看看。”
萧晏辞手下留情,外头并没有横尸遍地血流成河的景象。
萧晏辞带着一行人缓步在宫中走,来到凤栖宫,皇后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你几十年的发妻因你而死。”
又到昭阳殿。
“你视若珍宝的女儿因你而亡。”
寿康宫。
“你的生母不满你当年行径,长斋礼佛,如今也因你而逝。”
萧晏辞极有耐心,带着萧建川走过一个又一个宫殿,看他往日的至亲至爱一个个了无生气地躺在他面前,最后带他来到明光殿。
先帝,也就是萧晏辞的父皇生前居住的地方。
鲜血将夜幕染成了暗红色,空气弥漫着血腥味,到处是肃杀之气。
“父皇,儿臣做到了。”
萧晏辞朝着一个方向跪下,额头缓慢触地。
片刻温和后,他起身,回头看向满面灰败的萧建川。他衣裳本就是随意披上的,长时间的走动和他的抓挠下,有些衣不蔽体。
他越狼狈,萧晏辞越高兴,眼底快意疯长:“带回未央宫。”
那个腌臜玩意儿还在缸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