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公主府时，林若初再三叮嘱长公主与傅语闲二人，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不可打草惊蛇，不能惊动邵牧。
无论她们此刻的杀意有多重。
都要暂且忍耐。
两人各有所想，但也都不是冲动之人。
“还有时间，我等你一个决议。”
这是长公主给她的回答。
傅语闲不语，自是与长公主一样。
林若初知道真相对她的打击极大，毕竟谁都不能忍受自己的人生被当作笑话牵连糟蹋。
但真相就是如此。
李玄随她潜回将军府。
步入院中中，迎着月光，两人都看到了那颗粗壮的桃树。
年幼的林若初便是在这树前舞起石子，引出了她与李玄绵亘至今的机缘。
谁又能想到，这份相伴长大的缘分，竟然是邵牧用这种血淋淋促成的？
“过了今夜，还有六日。”
李玄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林若初点点头，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到屋中。
世间都要轮回重置了，她还管什么分寸，她急切地想要获取一点支撑和安慰。
纵然今日在长公主和傅语闲面前表现的如何淡定，看过至亲之人屈辱而亡的记忆，听闻洛岚竟然真的在上个轮回中杀入了京都城。
林若初只觉得寒气森然。
整个人都被一种极致的不真实感包围。
她拉李玄进入屋子，而后关了屋门，无比凝重地询问他：
“李玄，你说，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究竟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天命书到底是是鬼还是神？还是能够随意更改一切的主宰？”
“我一直以为书中的亡灵是死去之后被困于冥河之中无法投胎的魂魄，我们是世间真实存在的人，可会不会现实与我所想的是相反的？”
“我们是虚假存在的，阿鬼她们才是真实的？”
女鬼和杜欣欣听着这一连串的疑问，并不敢说话，她们两人在今天听到“数据”和“存储”这两个词时，同时产生了非常不妙的联想……
两人初“穿”乍到时，都以为自己是穿书。
毕竟小说里的故事都是从“穿越”开始的。
往前不可细究。
穿越就是穿越。
穿越是没有原因的。
这是书中固有的设定，是既定的事实。
直到今日，那冷冰冰的两个词，一下子让两人清醒了过来。
有没有可能。
她们穿的不是书？
或者说所谓的穿越只是一场沉浸式的游戏？
而她们在接入游戏之时，被系统抹去了记忆？
无论是哪一种穿越，所指向的真相似乎只有一个——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世界是假的才比较合理。
偌大的版图上只有三个国家。
所谓的世家大族看起来人丁也非常的稀薄。
打仗的速度也很快，半年便能结束一场战役。
这个世界简直像极了一个设定简陋的游戏。
所谓的天命书便是游戏中的BUG，或者是可以随意更改游戏设定的金手指。
谁掌握了这个金手指，谁就是游戏主角，世界的主宰。
但她们不敢说，她们害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林若初就会彻底陷入混乱。
今日种种记忆席卷之下，她经受的已经够多了。
再说多点，疯了可就不好了……
李玄在林若初眼底看到疲惫，也看到混乱和怀疑。
阿初时常故作坚强。
也爱胡思乱想。
她向来是个心思敏感的人。
对万事万物，都心怀怜悯。
但面对是非，也总会逼着自己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这便是阿初。
不属于任何人的阿初。
李玄反握住她的手，道：
“都是假的，又如何呢？”
“至少此刻我们双手交握的温度，是真的。”
“这足够让我拼尽此生了。”
李玄的声音总是很沉很稳。
林若初听着心也静下来。
她知道李玄没有她那么慌乱，是因为就算时间到了，他们失败了，轮回重新启动，进入第八世，她作为邵牧的执念，一定可以继续存在于世。
李玄也知道她的慌乱来源于何处。
邵牧不会让他继续活着的。
这恐怕是他存在于此的最后一个轮回了。
所以两人，一个慌乱，一个冷静。
一个畏手畏脚、不似以往般横冲直撞。
一个则将自己的一切都系于她手，只等她做决议。
林若初抬眸看着李玄，在他漆黑的双眸中看到自己面容的瞬间，李玄忽然捧住她的脸，栖身贴了上来。
直到嘴唇印上一个略带凉意的柔软触感，林若初才意识到李玄在做什么。
脑海中的三只鬼，惊叫着冲进空间。
世界变得安宁后，林若初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贪婪地感受着他的气息。
还是略带霜露的味道。
只是不再那么冷了。
很温暖。
像是与这世间最温暖的火焰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