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空气,都仿佛凝结。

    母亲和大嫂几个死死地抱在一起,脸色惨白如纸。

    就连那孔武有力的马夫,此刻也握着缰绳,手背青筋暴起。

    “都安静!”

    一声清冷的断喝,压过所有的哭喊与尖叫。

    虞洛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她转向面无人色的马夫,声音沉稳有力。

    “吴哥,你现在立刻调转马头,带着我祖母、母亲她们离开。”

    马夫猛地一哆嗦,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小,小秀才,那可是妖邪啊!咱们跑不掉的!”

    “安儿!”

    祖母厉声喊道,一把抓住虞洛的手腕,干枯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祖母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母亲也扑了过来,哭着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我的儿啊,娘不能没有你!”

    两个侄女更是死死地抱住她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虞洛看着她们,心中一暖,但表情却愈发坚定。

    她反手握住祖母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枚不过巴掌大小、雕刻粗糙的木雕。

    那木雕的模样,隐约是个女子的形态。

    “祖母,娘,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是山神娘娘赐下的神物!”

    “山神娘娘?”

    祖母和母亲都愣住了。

    虞洛的声音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没错!刚才,山神娘娘在我脑海里说话了!”

    “她说,这妖邪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留下来,你们就能安全离开!”

    “山神娘娘还说,马上就会派人过来救我!这木雕,能保我平安!”

    这话半真半假,但山神娘娘四个字,却像是有着奇异的魔力,让惊慌失措的家人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祖母死死地盯着那枚木雕,又看看孙女神色笃定的脸,挣扎了半晌,终于一咬牙。

    “好!”

    她一把将还在哭闹的母亲和大嫂推回座位上。

    “我们听安儿的!我们不能留下来给添乱!”

    “快!快走!”

    马夫惊疑不定地看着虞洛,又看看那头耐心耗尽、开始焦躁地刨着蹄子的巨狼,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

    他狠狠一咬牙,拼了命地拉扯缰绳,驱使着那匹已经吓瘫的马重新站起来,调转方向,朝着岔路口奔而去!

    …

    不远处的草丛后,那几个蒙面地痞正伸长了脖子看戏。

    “嘿嘿,这下死定了吧!”

    小个子地痞兴奋地搓着手。

    “那狼妖一口一个,等会儿咱们过去捡银子就行了!”

    光头老大吐了口唾沫,脸上满是得色。

    “那是!敢跟王掌柜作对,这就是下场!”

    然而,一个胆子小的地痞却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发颤。

    “大,大哥,有点不对劲啊。”

    “你看,那家人的马车怎么跑了?”

    “那个余秀才,他怎么还留在原地?想干什么?”

    光头老大闻言也眯起了眼,随即嗤笑一声。

    “能干什么?吓傻了呗!”

    “一个读书读傻了的穷酸,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拍了拍胸脯,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种借刀杀人的事,咱们干得多了!那狼妖精明得很,它吃肉,咱们得银子,一举两得!等着看好戏就成!”

    …

    虞洛静静地站着,听着身后的马车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她知道,家人安全了。

    而她面前,那头灰色巨狼见大部分猎物逃走,只剩下一个最瘦小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被戏耍的暴怒。

    它不再踱步,而是压低了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就在这时,它看到了令它狼生都感到迷惑的一幕。

    那个渺小的人类,非但没有逃跑,反而一步一步,朝着它缓缓走了过来。

    不仅是巨狼,就连草丛里看戏的地痞们,此刻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眼珠子瞪得溜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疯了!

    这个秀才绝对是疯了!

    眼看着马车的影子彻底消失在山路尽头,虞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抬起头,直视着那头巨狼,嘴角竟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就是他们说的妖邪?”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去。

    “嗷呜!”

    狼妖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卷起地上的沙石。

    它要警告这个不知死活的蝼蚁!

    然而,虞洛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

    她迎着那股腥风,再次开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不知道,我们一家人都是山神信徒吗?”

    “有本事,你就吃了我!”

    “没本事,就滚!”

    “……”

    狼妖的怒吼,戛然而止。

    它那只独眼,茫然地眨了眨。

    草丛里的地痞们,更是集体石化。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手无寸铁的秀才,在挑衅一头吃人的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