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玠得知刘乂被废为北部王,她心知刘乂败局已定。
纵观汉室如今之局势,形势已然不容乐观。
刘聪宠信靳准宣怀王沈之流,任其肆意戮杀朝中要员,恣意任免官员,趋炎附势者众多,人人自危,忠臣遭贬,奸佞当道。
南方之地雨水多沣,山野翠玉,返回平阳的山路泥泞蜿蜒,促使卫玠一行人不得不放慢回京的速度。
卫玠乘的马车外表破旧而潦草,车轮辘辘滚动间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似的,而车厢内却别有洞天,舒适而宽敞,可坐可卧,内有设茶几,糕点茶水应有尽有,与外部极然不符。
虽然马车周围只有十余守卫,但刘聪却在暗中安排了武艺高强的护卫随行保护,所以一路走来还算顺利。
事到如今,历经失子,卫璪之死,以及一系列阴谋毒害之事,卫玠心骤然失去了支撑,所以从卫玠请求安葬卫璪出宫之时,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回平阳。
到了驿站休息之后,卫玠暗中将总已经准备好的迷药放在守卫的茶饭之中,夜黑风高之际,经过多日的舟车劳顿,众人因药物而陷入昏睡,卫玠如今需要摆脱的是刘聪安排的暗卫,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一批山匪贼寇早已盯上他们,所以驿站之内多数人都被惊醒,贼匪劫掠金银,欲杀人越货,暗卫现身保护卫玠,刀光剑影之间,贼匪差不多死伤殆尽,剩下的几人欲遁逃,却没有逃过,卫玠趁着打斗局势混乱,潜逃而出,早在汉中之前,卫玠就暗中安排了人手接应。
夜浓霜重,山间雨停,月圆高挂,或许是上天都在助她,卫玠翻身上马往河南洛阳而去。
当消息传到平阳,刘聪惊愕震怒,欲杀了护送不力的侍卫一干人等问罪,廷尉陈元达及时进言让刘聪赦免他们,建议使其戴罪立功。
当夜刘聪来到了卫玠居住的临春殿,他拿起卫玠放在桌上还未看完的书,心中忧伤但更多的是愤怒,他站在殿中朝窗外望去,握着书本的手骤然用力,瞬间书四分五裂,他眼眶欲裂,流露出不解与不可置信,帝王之怒令临春殿的宫人胆颤心惊。
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要欺骗他!
难道他对她的情意,她看不见吗?为什么要如此践踏他的真心!
究竟为什么!
刘聪一拳打在柱上,瞬间指节血肉模糊,刘聪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那般,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流淌难以言喻的悲伤。
血滴在地上,一声声犹如一把厉刀将他的心肢解成碎片,刘聪和衣躺在卫玠的寝榻,却一夜无眠。
卫玠,无论你在那里,都休想逃离我的身边。
掘地三尺,我都会找到你!
另一边,卫玠从平阳到洛阳车马兼程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今已经过了四五天了,刘聪派来追寻她的人众多,卫玠心中有些许担忧,之前她惧怕刘聪震怒之下牵连旁人,于是早已命宫人将书信交予刘聪,祈求他不要诏罪无辜之人。
为了迷惑追兵,她安排了两条路线设置两路分逃,一路骑行往建康,一路往洛阳,洛阳早已经是汉室的地盘,按照追兵的心思必然以为她要去建康,因为目前淮河以南仍然盘踞着一股晋室势力,追兵届时必然无功返回。
“这位小兄弟生的白白嫩嫩的,真俊俏咧。”卫玠疾驰了六日之后终于碰见了一处农家,这家主人热情淳朴,女主人瞧着卫玠模样俏丽,不由得微笑感叹道。
卫玠早已经恢复了男身装扮,连日以来昼夜兼程,她故意抹黑面容,刚才洗漱不小心将脸冲净,大娘与她几个孩子都有些惊诧。
卫玠懊恼自己疏忽大意了,她摸了摸脸有些尴尬又不失礼貌回应道:“谢谢大娘夸赞。”
“小兄弟这是要去那里呀?”大娘干活十分麻利,转眼间已经将破旧的墙补好了。
卫玠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她将包裹收拾好,她见这户人生活清贫,于是拿了些银钱给大娘。
“我和大哥出门游玩,多谢大娘招待,这些钱你请收下,给孩子们买些肉食与衣物。”
大娘虽然生活清苦,但是性格淳朴善良,她连忙拒绝。
“小兄弟太客气了,这钱我不能收。”
卫玠知道大娘性子纯良老实,但是经历连年战乱,百姓通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又有山贼掳掠,百姓苦不堪言,她深知底层百姓的艰辛,见大娘不肯收,卫玠直接将银钱递给了她的孩子,她蹲下摸了摸孩子的头,微笑道:“这些钱你拿着给弟弟妹妹买点吃的好吗?”
孩子犹豫地看了一眼母亲,又看着卫玠不知道该不该收下,卫玠不等她们说话,旋即便转身走了,大娘欲上前追,却见卫玠等人已经翻身上马,夹紧马腹疾驰而去了。
大娘愣在原地,有些无奈地喃喃道:“这小兄弟跑得真快。”
在卫玠走后不久,一队人马急行到了这处农屋,天色已晚,他们循着马蹄足迹一路追寻到这里,人马疲惫,见此处房屋灯火明亮,门口又有马的粪便,他们怀疑卫玠等人应该来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