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桀自小拥有雄心壮志,比起刘乂温和良善的性子,刘桀骁悍狠厉,沉稳果敢,刘聪无子,但却立异母弟为太子之事颇有微言,心中不满。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呼延皇后与刘桀二人一拍即合,旋即一场废太子的戏就这么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眼下刘聪身边得宠的臣子无非是靳准与王沈二人,还有就是卫昭仪,所以卫昭仪失子之事刘聪大怒几次提出杀张徽光,其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张徽光意欲谋害卫昭仪腹中之子的嫌疑都很小,所以此事如果能嫁祸到单太后与刘乂的身上,那么他们的胜算就大得多。
很快他们开始罗织刘乂与单太后谋害卫昭仪的罪证。
是夜,春月如钩,如练月光洒在巍峨连绵宫殿,一树海棠一树梨花点缀在宫墙院落之间,暗香浮动,蜿蜒曲折的回廊宫人掌着几盏角灯,如豆般的火焰将夜烫开一个口子,隐约听到几声人语。
“参见皇太子。”只见太子刚从单太后宫中出来,正打算前往皇帝处,迎面看见王沈恰好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面对近日来皇帝的新宠,刘乂笑意甚浓,他毫无架子,十八岁的少年温厚纯良,他开口道:“侍郎免礼。”
王沈轻轻抬首,背微微弓着,恭谨如故,一双细小的眸子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多谢太子。”王沈身形瘦小,声音略微尖厉,可能是自小被净了身,浑身上下皆是阴柔之感。
“中侍郎去往何处?”刘乂声音温如流水,少年气十足,无论如何掩藏却依然透露出与生俱来的贵高与优越感。
“陛下宣晋王殿下在御书房觐见。”言下之意是皇帝这会子正忙无暇接见刘乂。
闻言,刘乂眸中笑意微微一减,旋即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之色,平静道:“既然如此,麻烦中侍郎传达本殿下来过了。”
王沈低眉颔首,静静道:“是。”
言罢,刘乂离开了,不过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回到了东宫,迅速传了太子詹事来,他迟缓地开口道:“晋王近日时常入宫吗?”
“晋王近两日偶尔入宫给陛下请安。“太子詹事原是掌管宫中供需的职位,比起六傅,太子詹事府专属于东宫与中宫所有,他自然更近亲太子詹事等人。
闻言,刘乂轻蹙眉头,心中旋即产生一股不安之感,刘桀战功显赫,位高爵显,然且拥兵自重,朝中遍及党羽,他得太子之位,心中最不平的必然是刘桀,虽说目前他还没有实际行动,但是需提防他,防范于未然。
卫玠自然不知前朝如何风云变幻,只是眼下她必须要查清楚背后暗害她之人。
“叔宝。”一个清润如水的声音蓦然传来,卫玠循声望去,只见卫璪徐徐走进来,他身着一身白衣,虽然脸色有些苍白虚弱,但却让卫玠心中一安,她眼眶微红,急忙朝卫璪走去,既高兴又兴奋,小心翼翼地抱着卫璪,哽咽着声音:“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卫璪心中一酸,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爱怜而温和:“别担心,哥哥没事。”
卫玠看着卫璪身形消瘦,唇色如纸,忍住泪水,她轻轻道:“嗯……”
卫璪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迟缓地开口:“大哥听说,孩子没了,陛下已经发落了凶手,叔宝,你别太伤心了。”卫璪低眉,眼中掠过一丝暗色,他虽不愿意妹妹怀匈奴乱贼之子,可心中仍然为未出世的小外甥伤心叹息。
卫玠心中有阵阵绞痛,心中沉沉得仿佛如巨石压着,她假装开朗,若无其事地道:“我无事。”
刘聪终究没狠下心杀卫璪,不仅没杀而且还给了卫璪一个官位,都官从事,虽然官秩百石,却位卑权重,主察举百官犯法者。是司隶校尉辖属官,于是卫璪从此在靳准下面当官,由于皇帝向来宠爱卫昭仪,靳准自然不敢给卫璪脸色看,二人也算相安无事。
张太后历来宠爱张徽光,对刘英刘娥与卫玠这几个人没有什么好脸色,因此时常劝诫刘聪不要太宠爱卫玠,更隐隐想要刘聪赦免张徽光之罪,更是规劝刘聪多去皇后宫中走走,刘聪碍于孝道自然偶尔去皇后宫用膳。
这日,刘聪来了呼延皇后宫中,跟后宫很多女人一样,呼延流烟根本得不到皇帝的宠爱,她虽容貌平凡,但却出身高门显宦之家,自幼精通琴棋书画,在刘聪还是四王子时被立为王妃,对刘聪全心全意,体贴温柔,贤惠端庄,可后宫从来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所以当她珍爱的丈夫心中有了别的女子,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不发狂发疯,其实呼延皇后又何尝不是千千万万失宠女人的缩影呢。
“参见陛下。”听到皇帝的銮驾到了殿外,紧接着皇帝身着暗红高贵的长袍出现在门口,呼延流烟眼中满是笑意,她心跳如雷,可是作为国母,自然喜怒不能流露于表,必须时刻雍容端丽,才堪为中宫之主。
“皇后无须多礼。”刘聪大步越过皇后,旋即坐在主位上,皇后立刻差人奉上皇帝爱喝的茶水,柔和恭谨道:“陛下刚下朝,先休息片刻,午膳还在备置中,即可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