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气士们研究了这地底下的布局许多年,而方隐,除了她自己的那些研究外,顺道也把炼气士们当做了自己的研究对象。
因此,有那么几处他们常去的地点,方隐了若指掌。
就好像一个渔夫,清楚哪一处礁石底下藏着龙虾和鲍鱼一样,她轻车熟路。
“想在地底下通行,水,光源,食物,这三样东西少了哪一样都很危险,你要切记啊尹秀。”
听到方隐的告诫,尹秀淡淡瞥了她一眼,“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不敢,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的话,就当做我多嘴好了。”
尹秀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多余的话想讲,随后便一下躺到了竹筏上。
是的,又是一张竹筏,从方隐住处底下一个隐秘的通道里驶出,顺着河流飘向黑暗的水域。
方隐立在后头,熟练地操纵着这叶扁舟,绕过那些钟乳石柱与暗礁,几乎是擦着岸边的青苔,钻入一些缝隙之中。
尹秀打开酒瓶,灌了一口。
“你撑船的技术这么好,怎么不考虑去做一个船夫,这样也许还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方隐微微一笑,“在这地底下,对船夫唯一的要求就是没有好奇心。
他们就好像真的只是船的一部分而已,别人叫他们怎么走,他们就怎么走,不会多问一句,也从来不好奇。”
“你觉得他们这样,算是屈从了【命运】?”尹秀问道。
“那你以为呢?什么都照着做,什么都顺从,不就是所谓的听天由命。”
说着方隐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而且,我也厌倦恶了在水面上摇晃的日子,脚底下踏实,其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也可以说是一种幸运。”
尹秀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也许方隐之前是个跑船的,或者渔家的女儿也说不定,这世上的人出身总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尹秀也无意多问。
两人在这种沉默中又向前飘出一段,在借着急流,绕过一个好像巨大山崖一般的转角后,他们终于看见了目标。
一所在远处便可看出大致轮廓的道观,两盏长明灯映照出它的古老。
“怎么,在地底下看见这样宏伟的建筑,你不觉得惊奇?”方隐疑惑道。
“惊奇?如果是第一次见的话,那确实很惊奇,可惜我不是第一次了。”
方隐笑了起来,“这么说,你的经验很丰富?”
尹秀摇头,“如果是指在地底下见到奇观的经验,不多。”
“那要是我问的是别的呢?”
尹秀看了她一眼,“无可奉告。”
方隐又轻笑了起来,似乎是随着离那道观的距离越近,她的心情也就越发的雀跃,振奋。
虽然眉宇之间是迫不及待的,但方隐在行动上还是显得很小心。
她并不是直直往前,在离着那道观还有一半路程时,竹筏在水道上拐了个大弯,钻进一处从外面几乎看不到的洞窟之中。
“这是我前几次才发现的,从这里上去,有一个小小的断层,匍匐身子便能钻进去,到达那座道观。”
“那伱没发现之前,都是怎么过去的?”
方隐看了他一眼,手抓住衣服,“我之前都是脱掉衣服游过去的,要不我给你演示一遍?”
“不用了,我已经看腻了。”
尹秀没理她,而是看向岩洞的上方,在那里,果然存在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孔洞,一条并不显眼的细绳从那里垂落下来。
“我先来?”他问道。
“请便。”方隐伸手。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尹秀也不客气,抓着绳子,只是几下便攀了上去。
只是刚一上去,尹秀便发现这要低头弯腰的地方,竟已是整个断层中最为宽敞的地方了。
再接下来的地方,真如方隐所说的一样,需要匍匐前进。
“我来带路。”
方隐说着,第一个钻了进去,扭动身躯。
尹秀见状,只能跟在她的身后,两人像是在进行某种军事训练一样,一前一后,无声地攀爬着。
在爬过了一段距离,吃了几口土之后,尹秀才发现方隐的体力显然也非常人。
如果是普通人,这样一段距离,不说手脚酸软,也该大气喘个不停了。
可她却没什么事,气息和动作还是那样的自然,带着某种稳定的节奏感。
她大概是个走火入魔的武林高手?
这样想着,尹秀收起之前的漫不经心,一边爬着,一边小心她突然发作,反过来攻击自己。
不过在这样狭小的隧道里,就是回头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转身了。
尹秀的疑虑也就显得有些多余。
两人爬行了一段后,前方豁然开朗。
其实也算不上多亮堂,只是比起这逼仄,狭小的隧道,这显然已显得很“豪华”了。
方隐先爬上去,然后是尹秀。
一站上去,两人第一时间不看那道观,只是不停地拍衣服,抖落身上近乎有一斤的尘土。
“在地底下,还这样爱美?”尹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