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隐的住所,是一处比别的洞窟更加原始,或者说更加天然的地方。
这里几乎不存在着任何的装饰,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外,再无别的东西。
“这是你临时布置的?”
尹秀将斗篷脱去,呼啦啦的水从上面不停往下流。
“不,这就是我的住所,我吃饭睡觉,都在这里。”方隐淡然道。
看出尹秀似乎不相信,她又走到桌子边上,从一只桌腿下取出一张薄薄的羊皮被,铺在桌上。
“喏,这就变成床了,有时候我觉得太硬了,也会在岩壁上悬一根绳子,身子靠在上边睡觉。”
方隐指了指两边的墙壁,在离地近两米的墙上面有两个对称的铁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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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翻了个白眼,但也已经确定,这里真就是方隐的住所,或者说是一处她经常活动的地方。
从那锈迹斑斑的铁环上两道泛白的划痕,便可以看出。
“把被子收起来吧,如果你所说的美女是自称的话,这会儿用不上这个东西。”
尹秀拉过椅子坐下,心里总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这样简陋的地方,毫无心机的布置,能让他找到什么东西。
正失望的时候,方隐却从不知道哪个孔洞里取出了两瓶酒,递给尹秀一瓶。
这酒装在陶罐里,尹秀一打开,便有一股清新的草本植物香味传来。
尹秀只闻了一下,便疑惑地看向方隐。
方隐颔首:“在这地底下,有一种苔藓,味道很甜,这样的植物含糖量都很高,所以我用它们来酿酒。
为了提高酒精度,减少里面的杂质,我又蒸馏了两次,取名【绿饮】。”
“苔藓酿成的酒?听起来倒是很特别。”
尹秀犹豫了一下,终于将酒灌入口中。
入喉是一阵叫人全身发凉的寒意,好像要连气管都一并冻结了。
等到了肚子里,又好像有一团火从肠胃里喷涌而出,使得尹秀浑身血管舒张开来。
“好酒。”尹秀长舒一口气。
方隐脸上出现一抹浅笑,“这是我在地底下的收获之一,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些苔藓本身并不会散发甜味,使它们染上糖的是一种会分泌粘液的蚂蚁。”
“……”
尹秀的脸顿时比那些苔藓更绿了。
顿了顿,他才自我安慰道:“其实跟燕窝是一样的,那些半山区的富豪不也是吃雨燕的口水?”
方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毕竟那些东西像我们这些人别说吃了,看都不曾看过啊。
以前地上那些补品店,只会将比人都长的鱼翅放在橱窗里展示,至于更珍贵的燕窝和鲍鱼那些,则是装在盒子里,遮的严严实实的。
好像我们这些穷人看一眼,它们的价值也会削减几分一样。”
尹秀听到这话,不由得咧嘴,“也许那盒子本身,比什么鲍鱼燕窝更有价值也说不定。”
“怎么说?”方隐问道。
尹秀不急着解答,只是又饮了一口酒。
“那些玩意,你吃了只能通过马桶排到南太平洋去,可盒子留下来的话,起码它还能用来装五毛钱一大排的饼干,不是吗?”
方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尹秀等到她止住笑,然后才谈起正经事。
“你把我从龙宫叫到这里来,耽误我的生意,不是为了跟我讨论鱼翅燕窝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你等等。”
说着方隐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在岩壁上几个不明显的孔洞里翻找,然后她拿出了另一张羊皮。
随着她将羊皮铺在桌上,尹秀才发现那上面早已被削去一层,绘制了一些图案与线条。
等到方隐将室内唯一的那盏灯火移过来后,地图上的内容都逐一显现出来。
那是一张粗略的地形图,看大小,轮廓与走势,上面绘制的显然是整个九州的山川河流。
虽然十分简略,很多山与河流只是被一抹线条带过,但也足以看出其中的辽阔与宏大的气势。
“太行,秦岭,大兴安岭……”
方隐的手指在这些线条和名字上一一划过,最终停留在一处无名的山脉上。
尹秀看了一眼,“这是昆仑?”
“没错,昆仑。”
方隐的手指在那唯一没有注明的线条上摸了又摸,似乎十分的小心与虔诚。
“这张图是我画的,虽然十分的粗陋,但是见微知着,对于一个地理学家,堪舆学者来说已经够用了。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昆仑】,我没有标注出来吗?”
“因为你不识字?”
方隐白了他一眼,随后才慢悠悠道:“因为【昆仑】,它并不存在于地面上。”
尹秀看了一眼方隐,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
随后,他才犹豫着问道:“可是昆仑,自古以来就在那块地方吧?”
方隐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只粉笔,在墙上平坦的地方画下一个圆圈,在其中写上“昆仑”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