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知真过来时,甄妙同样在厢房里哄祥哥儿和意哥儿午睡。
已经进了九月,她还是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原因无他,祥哥儿这孩子太皮了!
许是渐渐大了,祥哥儿那骨子聪明劲开始用在和大人斗智斗勇上。
比如现在,他没有睡意,精神头十足,而意哥儿吃的饱睡的香,就趁甄妙不注意,在意哥儿小屁股上戳一戳,意哥儿茫然的睁眼,瘪瘪嘴要哭,甄妙赶紧又哄:“意哥儿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
意哥儿下意识去看祥哥儿,然后摇摇头。
甄妙刚开始不明所以,几次之后总算发现了祥哥儿的小动作,把这熊孩子教育一通,又开始头疼意哥儿。
“意哥儿,哥哥做坏事,你怎么不告诉娘?”
意哥儿皱着个脸,纠结半天才道:“哥哥说,不能和娘打小报告。”
甄妙眯了眼:“娘有些伤心,意哥儿更听哥哥的话,而不是听娘的。”
一旁的祥哥儿忧愁的想,娘亲连他都嫉妒,这样真的好吗?
意哥儿是个老实孩子,听甄妙这样说,忙安慰道:“娘,意哥儿听您的话,只是……”
他瞄一眼祥哥儿,说:“哥哥说,我听话,每次吃鸡腿儿,就把他的留给我。”
甄妙嘴角抽了抽。
很好,祥哥儿这小混蛋已经懂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了,把意哥儿这憨小子哄的一愣一愣的。
意哥儿这样老实,将来可怎么办啊?
一旁祥哥儿见势不妙,赶忙开口:“娘,弟弟就该听哥哥的话,这样等我长大了,会好好照顾他,不让人欺负了他去。”
这小子成精了吧?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猜到了?
甄妙眉毛一扬,刚想再把两个让人头疼的娃儿教育几句,木枝站在门口道:“大奶奶,三姑娘来了。”
甄妙拍拍祥哥儿屁股:“快睡觉,再耍花样,等会儿收拾你!意哥儿也乖乖睡。”
说着站起来,叮嘱两个奶娘:“你们好好照顾两个哥儿。”
说完走出去,沿着抄手游廊直接回了正房,罗知真正在堂屋坐着,见她过来,忙站起来行礼:“大嫂。”
这个时候过来,甄妙心里颇有些纳闷,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过去,笑道:“三妹来了,咱们里边坐,我刚刚去瞧了瞧两个孩子,让你久等了。”
她当初虽坚持给两个孩子喂奶,有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祥哥儿和意哥儿满了三岁,就从正房搬出来,挪到了东厢住,为了不使母子感情疏远,午饭后她都会亲自哄两个孩子入睡。
罗知真显然也知道这时候上门有些唐突,但她自打从蔡氏那里知道了赏菊宴的事,心里实在煎熬,已是等不得了,好在这些年姑嫂二人相处不错,很有了些情分,不然她也没有勇气过来,吐露心声。
“是妹妹唐突了,只是有件事,想和大嫂说。”
甄妙点点头,拉了罗知真的手进了外间,等木枝上了茶,就让伺候的丫鬟都退下,才问:“三妹有什么事儿?”
“大嫂,我听母亲说,重阳那日,宫中要办赏菊宴?”
“是的。”
“我也要去吗?”
甄妙笑道:“当然,宫里的内侍来送帖子时,还特意说了。”
罗知真脸色发白,放在腿上的双手绞了绞,咬着唇问:“大嫂,我可以不去吗?”
甄妙收了笑意,仔细打量罗知真一眼,沉默片刻才问:“三妹不想去?”
罗知真点头:“不想。”
“那……二婶可和你说了宫中这次举办赏菊宴的意思?”
“说了。”说到这,罗知真有些撑不住了。
说到底,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又是庶女出身,想逃避选妃这种事,很需要勇气的,若不是这些年冷眼瞧着大嫂是个不同的,根本提都不敢提。
跟谁提呢?要是田氏还在,听了恐怕好大一个耳刮子就过来了,还要冷嘲热讽一番,现在的继母面上虽不错,却也仅限于此,让她觉着自己不识抬举,将来更不好过。
至于祖母……自打她那一碗汤圆差点要了老太太的命,这姑娘心里就有了阴影,对上了年纪的长辈,只有恭敬,却再也不敢胡乱往跟前凑了。
见罗知真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甄妙轻叹一声,拍拍她的手:“三妹,你先不要急,听我说。”
“嗯。”
“你既然知道这次赏菊宴,是为了给新帝选妃,恐怕是不能不去的。”
罗知真手一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称病不可以吗?”
甄妙摇摇头:“这个不妥。这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选妃,选的都是名门贵女,你是镇国公府唯一的适龄姑娘,出身摆在这里,就算这次称病,过些日子恐怕还是要传你进宫。要知道,这次是借着赏菊宴的名头选妃,不是正规的遴选,没有什么错过时间一说。这次称病,下次你还要称病么?三五次下来,就算天家不恼,传出你身子弱的谣言,于你亲事上也是很不利的。”
罗知真正逢说亲的年纪,身体不好的说法一旦传扬开,当然不至于乏人问津,但那些出身好的,或者给家中长子嫡孙娶妻的,恐怕都会望而却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