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城门听月九龄说戚霖如今也在皇城,江言忆便立即掉头回城,直奔红鸢楼,果然在后门堵到了戚霖。
就差一点,差一点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江言忆当即红了眼眶,伸手挡在马车跟前不让他走。
戚霖挥退马夫,皱着眉头对她说:
“郡主金枝玉叶,还是快些闪开,免得在下这个粗人冲撞了郡主。”
江言忆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大燕都换了两个皇帝,而戚霖却还在用门第高低来拒绝她。
她一腔热血霎时被浇凉了,在这冰天雪地中僵住,用最后的倔强忍着眼泪不忘往下流,颤抖的声音却还是出卖了她的心境:
“这两年你去哪里我可以不过问,可是我等了你两年,你现在就想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你可知女子……”女子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
说到这她实在没忍住,哽咽了。
江言忆与月九龄同岁,阿龄在最好的年纪出嫁,而她屡屡拒绝父母安排的婚事和上门求亲的人,蹉跎至今。
十九岁未出阁的女子,要受多少人非议,纵使她贵为郡主,也无人敢轻易开口求娶了。
她把自己活生生地拖到这种境地,自己怎样不要紧,还要连累父母家人也跟着她受闲言碎语,她再没心没肺,也会难过愧疚!
戚霖怎会不知她的未竟之言,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一下,喉结滑了滑,声音沙哑:
“在下从不敢高攀郡主,也未曾让郡主耗费大好年华等候。”
江言忆闻言,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落下了,自嘲地笑了出来。
“对,没错,你当然没说过,当初你也是不告而别,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我一厢情愿!我自作多情地等,可我愿意啊,我愿意等你,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答案呢?”
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既是在唾骂自己,亦是在剜戚霖的心,伤己伤人。
宽大袖子下的手紧攥,指甲嵌入掌心,剧痛与粘糊感传来,戚霖才堪堪忍住,没敢看此刻哭得伤心欲绝的江言忆,自顾自地说:
“秦……秦世子很好,他如今战功赫赫,又是秦家军统帅,与,与郡主门当户对,为人忠厚善良,定会待郡主好。”
自新皇登基以来便重赏在西南苦打了两年仗的将领,除了顾墨玧,秦琰风头最盛。
他也因去西南征战而耽误了婚事,至今未娶,无论身份还是年龄都与忆安郡主倒是般配,因而两家都有意结亲,但因当事人没有点头,因而迟迟未定。
风声早已走漏,如今皇城都在议论此事,也希望能借着这两家的婚事来给好不容易的度过难过的大燕增添喜气。
江言忆闻言气极而笑,“哈?哈哈——”她虽被娇惯着长大,平日里却也知书达理,从未像此时这般笑得大声,又悲哀又不甘,听得旁人心都颤了。
大笑过后,她用手背抹去了眼泪,质问戚霖:
“这就是你给的答复?要我嫁给秦琰?”
这个从来都彬彬有礼的男人,这次却失礼地闭口不言。
江言忆顿感悲凉,视线模糊地瞪着沉默的男人,咬牙切齿道:
“戚霖,你这个懦夫,你真够狠的!”
说他软弱,可他对自己却那么狠心!
她的指责与愤怒戚霖全都受了,待她发泄完,他才艰难地开口:
“小人从无远大志向,只是苟且偷生。”
还是在说配不上。
江言忆心灰意冷,闭上了双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再睁眼带了几分凛冽。
“行!我嫁!”她负气道,“但我不会就那么嫁给秦琰的,我要搭擂台,谁能下棋赢得了我,我就嫁谁,就在红鸢楼办!你来筹办,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明明能嫁给知根知底的秦琰,她却非要闹这么一出。
戚霖不解,想要劝阻,“郡主……”
但被江言忆打断:“戚霖,你欠我的!”
这话堵得他哑口无言,江言忆面无表情地让开,不再挡着他的路。
“就在上元节,我只负责下棋,其他的,你看着办。”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
几日后,忆安郡主搭擂台比棋技招亲的消息传开了。
红鸢楼办事向来效率高,短短几日,管事便已经基本安排妥当,拿着册子敲开了戚霖的门。
应声进门后,他毕恭毕敬地将手中名册递过去:
“堂主,这是上元节要参与打擂的名单,一共十三人,请您过目。”
戚霖闻言眉头紧皱,“这么多?”
从江言忆提出要招亲到今日满打满算才四日,离上元节也只有八日,怎会有那么多人参加,皇城里有那么多棋技高超的人么?
他这几日总是冷着脸,管事一时也拿不住他的心思,便如实道:
“江湖上许多能人异士慕名而来,都想与忆安郡主切磋棋艺。”
戚霖翻开那红册上的名字,冷冷道:
“哼,我看是想借此攀上江国公入朝为官吧!”
这也不可置否,毕竟这可是直接越过科考入仕的好机遇,但凡有这个心思的人都不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