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红酒见了底,桌上的酒杯有一个东倒西歪就要滚下地,被曲梵眼疾手快地接住。
灌了酒,他脑子是昏昏沉沉的。
会接住酒杯,完全是惯性使然。
“你小子!反应不错!”封勇打了个酒嗝,夸赞了他一句又低头看那幅他送给自己的画。
名家遗作,封勇自然是爱的。
于是一高兴,不像以往那样故意给曲梵灌酒,而是自己多喝了几杯。
曲梵能撑到现在没倒下,是因为大半瓶酒都进了封勇的肚子里。
“我跟你说,我女儿随我,特能喝!”封勇抱着画直接瘫在椅子上,像是酒劲上头,也不知道醉没醉,继续叨叨,“她的酒量也是练出来的,小时候经常偷喝我酒柜里的酒,屡教不改,但长大之后吧,她又不爱喝了。”
“其实我都知道,她不是不爱喝了,是怕我三高,想以身作则,劝我少喝点酒。”封勇捶了捶心口,笑道,“我这女儿啊,虽然任性,但是我知道她心疼我。”
曲梵正襟危坐,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
“你别看我戴个眼镜就觉得我是个斯文人,我高中毕业就出来创业了,一个大老粗,酒桌上混过来的,承蒙苓苓妈妈不嫌弃嫁给我,后来有了苓苓之后,封氏一跃而上挤进了你们有钱人的圈子。”
封勇抱着画,眼神没有聚焦,说话语速缓慢,带着真情实感:“苓苓就是上苍赐给我们的礼物,她是我们封家的小公主,我和她妈妈非常爱她,爱到……”
他哽咽了一下,不再说下去,反而笑了一声,摆手道:“你没当过父亲,不理解我的感受。”
曲梵咽了咽口水,沉着声:“苓苓很好,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女孩儿,她爱笑,有才情,她很勇敢,很纯粹,也很真诚,这些万般好的品质,是在你和岳母的爱意滋养下产生的。”
“岳父,苓苓这样好的姑娘,值得被所有人爱,我很庆幸与她相遇,更庆幸她愿意爱我。我知道您不信口头上的承诺,所以我会用余生来证明我爱她,但前提是您给我这个机会。”
封勇“嗬”了一声:“岳父都叫上了,你说我没给你机会?我要是没给你机会,你会在三十岁生日那天爬墙进来?会跟苓苓发展成男女朋友?我要是没给你机会,你连坐在这里跟我喝酒,厚颜无耻地叫我岳父的机会都没有!”
曲梵听着,点头:“是,但还不够。”
封勇被气笑了:“真嚣张。”
曲梵有点恍惚,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清醒:“我想娶她,娶她当我的妻子,跟她组成一个新的家,像您和岳母一样恩爱到老,我好憧憬我跟她的未来,我不想错过她,岳父,我想跟她在一起一辈子。”
封勇没说话,靠着椅背,低头一直看画。
不知道是看画,还是在想什么。
又或许是醉了。
他醉没醉不知道,曲梵在说完话之后彻底睡过去了。
楼上偷偷跑出来听墙角的封苓苓咬着唇哭得稀里哗啦。
从四月到现在,曲梵表诚意已经表了整整七个月。
楼下的两个男人,一个故意刁难,一个迎接考验,一个退一步,一个进一步,一直拉扯到现在。
封苓苓夹在中间谁也无法偏向,她知道要跟曲梵在一起,就必须要安封勇的心。
封勇是世界上第一个无条件爱她的男人。
他是爸爸。
是她小学日记里写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依靠的大山。
而曲梵是她长大后第二个无条件爱她的男人。
他是她想嫁的男人。
是她未来的归宿,是她曾经幻想过无数遍的爱情。
李青站在旁边将封苓苓抱入怀里,眼角有一点点的湿润,她轻声道:“不哭不哭,明天等曲梵酒醒了就让他准备聘礼上门提亲,你爸爸同意了。”
世界上最了解封勇的人莫过于她,封苓苓有多喜欢曲梵,曲梵又有多喜欢封苓苓,封勇这个当父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几个月的处处为难,看似为难,其实每一次都是封勇在让步。
每次喝酒,封勇都会叽里呱啦问曲梵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那是封勇在借着机会了解曲梵。
了解他的为人,了解自己未来这个女婿。
封勇爱自己的女儿,所以他也会爱自己女儿爱的男人,作为长辈,他日后也会爱自己的女婿。
他是一个好男人,好丈夫,更是一个好父亲。
封苓苓彻底绷不住了,跑下楼俯下身一把抱住还在低头看画的封勇:“呜呜呜我的爸爸怎么那么好,我明天一定定制一个纯金的好爸爸奖杯送给你。”
封勇被勒得喘不上气:“画!画画画!压着我画了!”
封苓苓又被气哭:“画什么画,不稀罕我的奖杯是不是!”
封勇有些醉了,傻呵呵笑了两声,拍着封苓苓的背:“稀罕稀罕,我家小公主的奖杯怎么不稀罕呢。”
“你爸爸醉了,我先带他上去,你照顾下曲梵。”李青哭笑不得地过来将他们父女俩分开,摸了把封勇有些发红的脸,无奈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