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滟,你是不是又偷偷藏点心了?”
三四岁的小顾滟垂头搓着手指没有说话。
娇美的妇人走过来温柔地抱住她,低声道:“母亲不是怪你藏东西,是怕你吃了坏的点心会肚子疼知道吗?”
“不会的,点心不会坏的!”小顾滟抬起头,脆生生地说道。
妇人有些无奈,捏捏她的小鼻子,“算了,这次藏便藏了,以后想吃点心娘就给你做,咱们吃新鲜热乎的好不好?”
小顾滟表情有些挣扎,可看着夫人温柔的目光,还是点点头,“那好吧。”语气却还带着几分委屈。
“滟滟最乖了。”妇人亲了亲她的脸颊,抱紧了她。
小顾滟伏在她怀里,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
而现实中,与记忆中的小顾滟一模一样的那双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
顾滟还有不明白的,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原主就是她自己,她所梦到那些场景都是她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这一刻,那些梦中所有美好的场景,都化成了一支支利箭,瞬间将她扎穿。
她伏在地上紧紧抓着那只木雕小鸟,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只有痛,无边无际的痛苦将她淹没。
裴修年带着酒气掀开车帘钻进来,见她伏在地上,“滟滟?”伸手把她扶起来,才发现她满脸都是泪,表情像是承受着什么痛苦。
“滟滟你怎么了?”裴修年揽住她的肩膀,焦急道。
顾滟慢慢伸出手,张开手心露出那只小鸟……
看到这只有些粗粝的小鸟,裴修年有些莫名,但直觉她现在这个样子跟它有关,便抚着她的后背,斟酌道:“这是谁雕刻的?”
顾滟就像是快要溺毙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口气,长长喘了一口气,“是爹爹给滟滟雕的,是爹爹给我雕的!”
这一句话像是打开了一道开关,她把小鸟贴在胸口,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裴修年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如刀绞,把她紧紧抱住,抚着她的背自己也红了眼眶。
歇斯底里的痛哭很快耗尽了顾滟的体力,她在哀恸中昏睡过去,又喊着“爹爹,娘亲”在惊悸中惊醒。
她的记忆还在持续苏醒,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里,这让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住地哭喊,反反复复,天昏地暗。
顾滟记起自己从迷蒙中睁开眼睛,看到爹娘、哥哥,还有自己婴儿小手的模样。
记起自己从丫丫学步,到满院乱跑娘亲都追不上的模样。
还记起与哥哥打闹,和王绍元斗嘴,跟桓娅静在宴会上初识。
她从一个还没有摆脱末世思维时常藏吃的小邋遢,慢慢长成一个无忧无虑的顾家女儿。
短短几天,她就像是重在世上走了一遭,而巨大的悲伤也把她整个人给掏空了。
寸步不离照顾她的裴修年,也仿佛脱了一层皮,在顾滟终于恢复神志之后,更是抱着她喜极而泣。
顾滟安静地靠在裴修年的怀里,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我想回京城。”
“好,我们回京城!”
耽误几天的队伍重新上路,在路上奔驰两天一夜之后,上了开往京城的船。
有顾滟精神力加速,日夜兼程,只用了七天他们便抵达京城。
在城门前,顾滟望着巍峨的城门,驻足良久。
裴修年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她的身侧,抓着她的手陪她一起站着。
不知站了多久,顾滟突然出声,“爹爹他就是在这里被处死的,车裂之刑,一定痛极了。”
“滟滟……”裴修年揪心地叫她一声。
但顾滟并没有他以为的痛哭流涕,她表情平静,甚至还对他扯出一丝笑意,扭头对他道:“无妨,我会让害死他的人更痛!”
裴修年没有说话,只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随你一起。”
进城之后,他们并未去裴家。
这段时间,忍冬等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顾滟痛苦的模样他们也都看在眼中,所有人都比平时安静了许多。
见马车没有驶向裴家,也不是去张家的方向,忍冬还是忍不住走到马车旁提醒道:“郡主,今天是婉小姐孩子满月的日子,既然赶上了,郡主不去参加满月酒吗?”
马车里的顾滟一怔,仿佛才想起这回事。
裴修年低声道:“不去的也没事的,等做完一切,我们再回家。”
顾滟看着他,扬声对车夫道:“先去一趟杨府。”张婉的夫家姓杨。
杨府今天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还未走近就已经能听到府内喧闹热闹的声音。
就算已经到了张府门口,顾滟也没有让车夫上前,而是让他把车停在了张府门口。
她拿出早就给孩子刻好的手串,手一翻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装好,又看着裴修年,“你准备礼物了吗?”
裴修年对她一笑,“还要有劳娘子为我准备。”
顾滟想了想,又从空间取出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一个金项圈,坠着一块白玉的无事牌,本是她给双双准备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