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巳日,阴土蛇之相。
从泥水中钻出的阴蛇仿若顺着脊椎骨向上蠕动,缠绕在我的脖子上,缓缓用力,慢慢窒息。
幻想是假的,窒息感是真的,来源便是这该死的疯狂的世界的本色本身,是缠绕在每个“宿命”身上的厚度,是被众生背负前行却不知归处的背后灵。
我为自己定义了一个最糟糕的未来,根源却不是任何能被凭依的底气;现世是如此真实不虚,就算人生没有读档和重随,虚界散发的气息却又是如此令人恐惧而痴迷——终结一切的终焉同样意味着脱离现世的疯狂与幻象。
若一切本就命中注定,这一世旅途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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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是一个怯懦之徒。
恐惧终焉,恐惧别离,恐惧伤害与被伤害,恐惧变化与一成不变。
既没有背负一切活下去的勇气,又没有放弃一切魂归虚界的勇气,就像一个得过且过的行尸走肉,游离于生者与生者存在的间隙中。
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不再是自己,害怕那命定的终局无情地降临在(也注定会降临在)此具行骸的枯骨上。
或许我早就不再是那曾经的我自己了。
可我又是谁?活在梦中还是活在现世?
我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一个唯物者还是唯心者,心理学这玩意越学越迷糊。
此刻,我的潜意识显然意识到了某些东西的变化,于是才会于此刻令我的行骸再一次打开这个页面,再一次敲下属于我的精神映照。
一些存在正在死去,死于自己赋予自己的极刑;而另一些存在于虚界重生,苏醒并替代掉那些尸位素餐的不洁之魂。
是时候进行一次版本大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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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化】程序初步完成。
重生的第一步是彻底清算过去的自己。
预想中的戒断反应并没有出现。
至少没有太过激烈。
上一次版本大更新进行格式化的时候,欧尼还在对那几个手机游戏痛的要死要活……
这次版本大更新的重要程度,我必须慎重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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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1】
这是距离考研的,最后天数。
当然,是今年的。
亦是我给我自己定下的,终焉之日。
在终焉之日降临之前,“疯与狂”将成为构筑我之灵魂的主色调。
过去那个腐朽又堕落的、闲适又安逸的我,逝于自戕之极刑。
那个我用‘注定之命定’的荒谬逻辑,为此躯骸命定了一个‘今年绝对没法考研上岸’的终局。
这份命定的因果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我已经是肉眼可见地无法逆转这一未来的命定了。
但我可以将自己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时日交付给疯狂,让行骸中的残魂于疯狂的本色中为此躯之未来汲取一份最大可能性的未来。
哪怕我不存在于那份未来之中,我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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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局游戏的要求其实非常简单。
‘活着’。
然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之理,我从小就明白,却从来就不明白。
玛莉娅曾经说过,我和墨雄在本质上都是一个极度自私的存在。
我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吗?可能玛莉娅说的真的是对的。
堕落?自贱?
我今日能享受到的奢侈生活,全都是建立在玛莉娅用双手、辛劳和苦痛换来的血汗钱上。
墨雄依旧沉湎于他钻研了十年的A股中,早就过了知天命之年岁的他,算是提前二十年就退休享清福了?
我虽是他们的子嗣,却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就几乎是心安理得地享用着一顿27块钱的鸡腿饭(虽然一天只吃一顿),奶茶和咖啡也是不看价钱就买买买……
这是我应得的吗?这是我该得的吗?
这难道不是一种自私到极点的行为和心理状态吗?
这难道不该被拖到极刑架上挨千刀吗?
可在电话里,玛莉娅和墨雄还是那般一次又一次地问我:记得买点衣服,入冬了不要舍不得花钱,过节了去给自己吃点好的,放心读书家里有钱……
我的人生是一款简单难度的游戏。
有一对深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这放在神幻集团里已经是顶配了,我还在奢求什么呢?
他们供我读书,供我吃饭,给我自己的房间和隐私,我的童年不比任何人差,我从小到大也是那种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虽然不喜欢运动但非常喜欢看书……
这已经是顶配中的顶配了,我还能奢求什么更多的呢?
他们希望我读书,继续读书,考研考博,只要把学历拉上去,就不会像他们那般操劳辛苦劳累了。
然而,现实世界的残酷真相告诉我,就算是像玛莉娅那样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挣的血汗钱,能够在小学的校门口开一家小卖部,哪怕店面是租的,这样的家庭,放在神幻集团这片苦难的大地上,也已经是顶配了。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